當2014年12月11日唐巖和陌陌投資人張穎在納斯達克現場向鏡頭豎起中指時，他大概沒有想到，接下來半年內A股幾近瘋狂的飆漲與陌陌股價的一再低迷，也難以想象境內上市政策在如此短時間內放寬至此。

2015年6月23日晚上，陌陌宣布收到唐巖、Matrix Partners China II Hong Kong Limited、紅杉資本中國基金投資管理公司和Huatai Ruilian Fund Management(以下合稱“買家財團”)的私有化要約，報價為每股18.9美元，較陌陌在2015年6月22日的收盤價溢價20.5%。

但這一價格僅僅比上市首日收盤價17.02美元略高——在很長的時間里，陌陌的股價沒有跟上用戶和營收爆發的速度。

很多人驚嘆的是，和此前宣布收到私有化要約的23家中概股企業不同，陌陌僅僅上市半年，和其他遭遇重挫跌破發行價的股票相比，陌陌的表現也尚可。但別忘了，會抱著兒子敲鐘、把微博名改成火星文、敢于公開嗆聲和自我顛覆的唐老板，從來都不按理出牌。

“唐巖任性又義氣，像極了他頭像用的教父角色，桑尼柯立昂。上市半年就決議回歸，并且讓所有參與交易的人都賺了錢。”一位雪球上的美股投資者說。

任性背后也有無奈。“美國上市的協議持股不牢固，中國政府隨時可能翻臉，中概股美國的維護成本過高，市值也不如國內。”艾媒咨詢分析師張毅向鳳凰科技表示。

在美國，陌陌對標的公司是Tinder，一個基于照片打分的兩性交友APP。但唐巖的野心豈至于此，從商業屬性的到店通廣告平臺和游戲分發，到產品屬性的聊天室和群組，陌陌試圖在一個更廣闊的語境下搭建生態，不惜在最新的6.0版本中顛覆了過去沿襲的產品形態。

陌陌絕不只是一個匯聚了2億個ID的交友工具，它想成為的是一座高度智能的線上城市，每個人都有鮮活的面孔，在沉淀了無數信息碎片之后，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遇的人會再相遇。

也許比起納斯達克，A股更懂唐巖。

營收強勁 股價低迷

在上市之初備受質疑的變現能力，陌陌在今年一季度給出了證明。財報顯示，今年一季度，陌陌凈營收達到2630萬美元，同比增長383%，首次實現盈利。

過去，投資者普遍擔心的是陌陌營收渠道單一。在2014年三季度，會員收入占到陌陌的營收的73%，但這一數值在今年一季度降至49.4%。

在營收組成中，會員訂閱為1300萬美元，同比增長311%，截至2015年3月31日，陌陌會員人數從一年前的130萬人增加到310萬人；移動游戲為610萬美元，同比增長212%，游戲活躍玩家數量增長至620萬人；移動廣告收入為600萬美元，主要來自阿里、58同城與自有廣告平臺“到店通”；付費表情和禮物商城等其他服務為110萬美元。

“考慮到其他業務的增長速度，會員收入的占比在下一季度很有可能進一步降低。這意味著陌陌能夠基于龐大的整體用戶進行商業化，而不是僅僅指望愿意付會員費的部分。”財經網站Seeking Alpha上的分析師ONeil Trader表示。

會員＋廣告＋游戲分發，這與騰訊早年的商業模式類似。不同之處是，陌陌的背后還有巨人。

在財報的分析師會議上，唐巖稱，“從二季度開始，陌陌和阿里、58的合作將進入深水區，與阿里方面將會在用戶數據、產品形態繼續拓展，合作探索社交和微商結合的商業化可能，與58將打通更多產品使用場景，也會就O2O業務探索新機會。”

自營部分同樣增勢良好。陌陌自有的O2O廣告系統“到店通”一季度的充值流水較上一季接近翻番，充值消耗環比增長超過80%。

“從這些快速增長的業務不難判斷，近期的盈利只是冰山一角。”ONeil Trader表示，“陌陌的估值應該更高。”

但資本市場并不買賬。從2014年12月12日第二個交易日大跌11%開始，陌陌的股價到4月10日已經跌到了11.96美元，最低到10.82元，總市值接近21.50億美元，與剛上市時相比，股價跌幅高達4成。

即便是財報超出預期股價后股價大漲26%，也僅達16.18美元。而此時，國內創業板上市的暴風科技連續39個漲停，股價超過300元，是陌陌的數倍。

這種低估值下，企業可能會陷入惡性循環。國信證券稱：“由于市值較低，對機構投資者缺乏吸引力，進而導致較低的成交量，使得市值更低。低估值和投資者沒有興趣關注導致不能引入美元；紅籌架構和海外上市不能引入人民幣；缺少美元和人民幣資本導致無法持續增長或者擴張。”

兩難境地 不如歸來

對唐巖來說，他想的并不僅僅是盈利。

“公司的戰略框架有兩點，一是繼續擴大用戶規模，提高用戶粘性和活躍度，2015年的工作重點仍在品牌建設；第二，陌陌將圍繞社交、娛樂和本地生活服務探索更多商業化機會。”唐巖在財報分析師會議上表示。

“品牌建設”翻譯過來，就是巨額的廣告投放和營銷費用。去年5月，陌陌就曾豪擲兩億在五大衛視和地鐵上投放品牌廣告，今年二季度，陌陌上線6.0新版本，三季度將推出視頻直播產品，這背后的營銷費用將拉低陌陌的利潤率。

這也許是上市公司都曾面臨的難題：要利潤，還是要規模？

實際上，在今年二季度上線6.0版本之前，唐巖已經經歷過這樣一輪“說服投資者”的過程。6.0版本將“附近的人”折疊入二級入口，要求用戶必須填寫職業、學校等身份信息，默認頁面完全更換，這被視為陌陌成立以來最大的一次顛覆性改變。

當時唐巖這樣說：“6.0版本差不多延后了一個月吧，我們多花了一個月時間在想種種不ok的情況，這也是成為一個公眾公司之后更嚴格的要求，現在我們可能要更慎重一點。”

對于赴美上市的中國企業而言，在復雜嚴厲的監管環境下，每一步都要更謹慎，隨時可能面臨做空機構的惡意狙擊和企業股東的法律訴訟。正如其他中概股，陌陌的絕大部分用戶在國內，基于中國人情與審美講出的故事，也許會讓美國投資者有些困惑。

而曾經迫使陌陌遠赴彼岸的政策障礙，正在慢慢剝離。

6月4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的“推動特殊股權結構類創業企業在境內上市”，有望突破目前普遍采用VIE結構的中概股公司回歸A股的制度和政策上的約束。5月4日，國務院發布《關于大力發展電子商務加快培育經濟新動力的意見》，放開外商投資電子商務業務的外放持股比例。外商準入門檻的放開將降低企業拆除VIE結構的難度，有望使得公司不需要完全清理現有的外資股東便可以滿足國內上市條件。

從資本市場的改革方向來看，上交所申請設立的“戰略新興板”有望突破目前發行審核的多重限制，包括不設立在成立年限、收入和利潤率增長等硬性要求，未來注冊制改革、新三板都有可能為承接中概股回歸提供更多便利。

另一方面，6.0版本上線之后，陌陌上的舉報量顯著下降，這將有助于陌陌避免曾被稱為“約炮神器”的政策風險。

“從數據上看，用戶的社交效率明顯提升，具體反映是每天新增用戶關系數量得到提升，女性用戶的用戶體驗得到提升的程度，明顯大于男性用戶。這反映了改版對我們凈化社交環境方面的積極影響。”唐巖說。